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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沒有病

I am not sick

執筆者:許秀美 Helen Hsu, LMFT

出版日:  08/2013

﹙之一﹚

鄰家遠親來訪,專程前來諮詢有關她年近五十的女兒。不管是被強制,或是自己覺得虛弱需要看醫生,這個女兒前後已經不下五次的進出精神病院,但是每次出了院,卻怎麼也不肯吃藥,因為她確信:我沒有病。她還確信自己是被神鬼附體、確信她聽到的聲音是要她去辦事、確信身體上的所有病痛都是來自這些小鬼的作祟、更確信沒有人能懂她…。過去十餘年,這個女兒更變得篤信宗教,除了先後信了耶穌基督與佛教外,更為一些宗教機構奉獻出自己的時間與精力,似乎是在為她〝確信被聖靈附體〞的信念,尋一佐證;或是不自覺的藉著進入廟宇殿堂,請求救贖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這位遠親噙著眼淚訴說著:「我看著她,半輩子被她的這些信念綑綁著、折磨著、受苦著。」 

精神性疾病最典型的症狀是幻覺與妄想(Hallucination and Delusion) 。幻覺,是指在沒有外來刺激的情境下,經由感官-眼耳鼻舌身-所產生的一種想像的知覺經驗。精神性疾病患者常以此經驗,來取代事實的知覺經驗,讓人覺得無中生有,不可思議;但是對患者而言,卻是極為真實而不容置疑。筆者的個案中便不乏其人,有堅信嗅到化學物品,談話時絕不摘下口罩者;有認定螞蟻飛蟲在手腕上爬,大熱天也不願意脫掉厚厚的毛衣者;更有服從聲音的指示,覺得必須隨時在家聽令,因此除了來看醫生外,足不出戶者…。至於妄想,更是一些不僅毫無事實根據,還極不合理的觀念,譬如支配妄想(Delusion of Influence),認為別人以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支配自己的行為;關聯妄想(Delusion of Reference),相信很多事跟自己有所關聯,比如報紙電視上報導的,都是在對自己傳話或影射自己…等。面對患者這些信誓旦旦的想法,你無法反對,也由不得你面質,因為他們已經完全與現實脫節,或根本沒有現實感,以致無法與其論理。 

至於類似這位遠親女兒〝神靈附體〞的信念,還因文化背景的考量,在診斷時,需要有更周延的判斷。筆者便不只一次被問到:我們有乩童、靈媒,那麼如何界定一個人自覺〝神靈附體〞時,便是病態呢? 

當然,做出精神性疾病的診斷,不只是以一、兩個眼前的症狀為根據,患者從小的心理發展或過去身體上的任何重大傷害,以及成長的環境等,在在都是考量的因素。至於先天具有特異功能,或經過特殊訓練後,能”藉由”或”讓”神靈附體,而在人世與靈界間溝通,以幫助信徒解決疑難痛苦的乩童、靈媒等,雖時有所聞,卻不在筆者熟知的領域裡。但是從宗教或怡情養性書藉的涉獵,以及向大德高僧的請益中,筆者可以分享的是,透過靜坐深度凝思、定心無念,及至阻斷妄想,加上因緣果報(佛教觀點,認為因累世修為,能修成正果) ,一個人是可以達到所謂的六神通,這也正與〝人類只發揮了五分之一潛能〞的理論,互為輝映,因為定靜而後能慮,一旦智慧生起,未開發的潛能便能被啟動了。最後,筆者擬藉〝直觀發展訓練課程(Intuitive Training)〞創始人,本身也是靈媒的Miss Anna Sayce,對一個自覺〝神靈附體〞的人,究竟是真正的心理能量(psychic) ,還是精神疾病的症狀(psychotic) 所做的區辨做為結語:前者是正向的-帶給當事者身心上的成長;是有助益的-用來幫助人解難離苦;也是可控制的-身具靈異能力的人,在人世與靈界間溝通,可以進出裕如。換句話說,乩童、靈媒在現實中也擁有一份正常的生活。至於後者,卻在失去現實感後,迷失、驚恐、無病識感,最後甚至無法照顧自己。兩者之迥異,昭然若揭。(待續) 

﹙之

只是個把月沒見,小敏憔悴多了,脖子上明顯的結了個疤,她說:「上個星期三,我拿梳子,在自己脖子上鋸了七十下,七十下哦,我想自殺…」這是小敏第一次尋短,病了三十餘年,幾度進出精神病院,卻是不吃藥的時間居多,因為她總是覺得:我沒有病。 

除了幻覺與妄想,精神性疾病的另一個特徵還在沒有病識感,不承認自己有病而不願意吃藥。尤其是當精神疾病初發作時,患者大概都是已經拖了相當的時間,直到出現怪異的思惟與行為,產生困擾,才引起注意而尋求協助。於其時,患者十之八九都已經發展出幻聽幻視或妄想,因此交互影響下,更不自覺用藥的重要性,而吊詭的是,就在這一刻,即時的藥物治療,是非常關鍵的。 

然而,也有部分研究報告提出,基於藥物使用泛濫的考量,認為在讓精神性疾病的患者服藥前,可以先有藥物以外的其他心理治療,或至少是在觀察後,才給予較微量的藥物使用。任職紐約卅精神醫學協會主任與哥倫比亞大學醫療中心會長的Dr. Jeffrey Lieberman卻主張:「在診斷確定是精神性疾病後,沒有立刻施以藥物治療,將是一項重大錯誤,因為它會延誤患者康復的最佳時機。」總之,見仁見智。但是從筆者與精神科醫師工作的經驗中,確實也看到藥物對患者的症狀,產生一定成效的緩解作用;另外,也目睹當患者擅自調整藥量或私下停止用藥後,導致舊疾復發的高或然率,以及愈趨嚴重的病情, 實在不可不加以正視,而小心防患。 

精神疾病患者擅自停藥的原因不一而足,最主要的還是來自缺乏病識感,要不是一開始就不想吃藥,便是在病況稍為好轉時自己停藥,因為認定自己沒有病或根本輕忽自己的病情,所以一旦症狀好些,就覺得可以把藥丟了;再有一些有喝酒習慣的人,由於醫生告誡:吃藥時不可喝酒,他們卻寧可棄藥保酒;另外諸如藥物引起不舒服的副作用、患者與主治醫師的關係〝不投緣〞、患者本身健忘,或起居作息紊亂,無法按三餐服藥,加上財務問題(如果不符保險資格,精神科的藥物,一如天價) …等等,使得患者輕易停藥而不被發現,只有在舊病復發時,才追蹤出來。因此,患者身邊照顧者的支持與監督,非常重要。筆者有時也會藉著個案服藥與不服藥時,前後判若兩人的不同健康狀況,來鼓勵患者:「就像糖尿病、高血壓一樣,要吃一輩子的藥,何妨把精神科的藥,也當作是必要的滋補保健品呢? 

活在幻覺與妄想的世界裡,患者除了失去現實感,大多數的妄想內容也都是被迫害、誇大,或宗教狂熱…等,譬如:擔心被強暴、被跟蹤;曾與某國元首有飯局;因為神鬼附身才得病;認定是被神撿選了去拯救人類…等等,儘管聽起來荒誕無稽,然而對患者而言,卻煞有其事,不容置喙。加上患者不止一次的描述(希望取得認同還是試圖驗證?),所引起的來自傾聽者的不了解、不採信,及至不耐、不屑…等,試想,這一切種種,將是一個如何混亂害怕、被拒絕被輕視、莫名所以而無助的情境?更重要的,這一切並不是患者自取的,也不是因為使壞挨罰的,更非遭詛咒天譴的,也與其父母的教養方式沒有絕對的關係的…那麼何忍為他們貼上標籤、鄙夷排斥、孤立棄置,以致最後間或無可避免的,成為社會的另類負擔。身為專業人員,以及患者的親屬、朋友或照顧者,讓我們自期並共同努力,戒慎恐懼,以防微杜漸。 

 Aug 20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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